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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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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回溯到數日前。

深夜,大夏宮。

高高的漢白玉臺基之上,朱紅色的巨大描金隔扇門,金紗垂帷一層層延伸至最深處的寢殿,馥郁的龍涎香息熏然吐露,宮人內監無聲垂首而立,戴甲戎兵赤刃凜然肅立。

這裏正是大齊朝最至高無上的所在,夜色下九十九層通天玉階之上的帝皇宮殿上瀛臺。

只是這個夜,卻註定和從前的每一個夜晚都不一樣。

一聲旱雷乍響!

高臥於寢殿最深處的髹金龍床的帝皇卻霍地翻身坐起!!

他重重喘著粗氣,一頭一臉的大汗,甚至濕透的半披的烏發以及寢衣,守夜內侍見陛下被響雷驚醒,連忙跪行上前,“陛下,是……”

“滾——”

“馬上給朕滾出去——”

龍床上的帝皇厲喝一聲,兩名守夜內侍嚇得屁滾尿流,慌忙伏首連爬帶滾膝行滾了出去。

室內安靜下來了,可燕殷的心臟仍然怦怦狂跳著,記憶最後一幕的那一雙冰冷帶血的鳳目,一道白煉一閃,他聽到清晰的“哢嚓”一聲!

是頸骨斷折的脆響。

燕殷重重喘息著,他伸手摸脖子,汗津津的,那利刃入骨的冰涼觸感依然極其清晰,揮之不去。

他臉色鐵青,良久,一雙眼睛在殿內掃視片刻,他擡起手,白皙有繭,而斜前方遠處的大銅鏡照到龍床一角,他看見他臉。

燕殷下榻,赤腳沖至紅漆大檻窗猛一推開!

呼呼的夜風,廣闊巍峨的漢白玉大廣場,連綿不絕的金頂紅墻宮殿。

——這裏大夏宮。

許久,夜風吹幹了冷汗,燕殷霍地轉身,一雙冷電般的厲目掃過後方,他冷聲令:“召榮王、召虎賁中郎將龐世充、胡騎中郎將樊其、羽林軍中郎將司馬超及北軍陳矯馬上來見朕!”

幾騎快馬飛奔而出,大夏宮上瀛臺氣氛為之一變!

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風滿樓之感,裏外宮人內侍連呼吸都不禁放輕了幾分,就生怕觸怒天子,被拖將出去。

燕殷換了一身寢衣,深夜,他毫無睡意,繡金描龍的燕居王服的闊大寬袖下擺在行走間摩挲沙沙作響,他沒有讓人點燈,自寢臥慢慢行至前殿,站在殿門前遙望那金漆皇座片刻,他一步一步行上去,步上玉階,慢慢坐在那張熟悉的髹金九龍大椅上。

他眉宇之間,一雙眼眸漸漸顯露出極其淩厲之色!

——可別以為,暴君就是蠢貨,燕殷可絕對不是,暴君可不等同於昏君,秦始皇暴君之名流傳千古你敢說他是昏君麽?

燕殷少聰慧,聞一反三,十歲通曉《春秋》《左傳》,天生神力,勇冠三軍。他天資過人,生得高大英俊,十五歲太.祖病重他臨朝理政,力壓一眾功臣老臣,讓太.祖深為之驕傲。

他十六歲親征南逆,當年大勝還朝,戰績連一眾開國功臣都無可挑剔,可謂文武過人,非常了得。

登基至今,燕殷早已將朝堂軍政牢牢握在手心。

如今高居王座之上的男人,雖年紀與燕長庭相仿,只是燕殷遺傳自太.祖的體格,已生得高大魁梧,本來面龐和眼神還有些年輕的,只是經歷今夜一遭,已一點都看不出來了。

一雙厲眸深沈沈黑不見底。

被急召而來的榮王司馬超等人一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,只隱隱感覺,玉階上的語調抑揚停頓之間不自覺讓人繃緊了心弦,這大殿內隱隱讓人喘不過去,無處不在的王威沈甸甸壓迫人心。

燕殷轉動著右手的玉扳指,聲音沈沈:“七月十六,偃州,流民聚集之處,他當日必在!”

當初曾有一紙震動天下的討伐檄文,燕殷很快就鎖定其上透露的一個關鍵訊息。

上首擲下一卷畫卷,其上墨痕未幹,乃燕殷親筆所繪:“傳旨,急召臯京所有工筆畫匠!”

“並帶上所有宮廷畫師,嚴格按照此畫覆繪,至偃州前,務必做到一官一幅,違者殺無赦!!”

眾人心頭一凜:“是!”

燕殷霍地站起:“汝等自虎賁羽林北軍胡騎諸軍點選八萬精銳騎兵,務必趕在七月十六之前抵達偃州,將此人擒下!!否則,提頭來見!!”

“榮王,司馬超留下。”

“是!!”

……

一刻鐘後,榮王才自上瀛臺快步而出。

等候在白玉臺基下的心腹和大將樊其徐光忙迎上前去,“殿下?”

兩人絲毫不敢怠慢皇帝這次的急旨,但對於這個莫名其妙夜半而來的急召和旨意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。

而且,兩人對視一眼,他們都覺得陛下好像突然有了些變化,說不出來,……王威更盛?深不可測?

反正給人一種無形的心驚肉跳。

山雨欲來,膽顫心駭。

榮王微微搖頭,他回首往了上瀛臺一眼,其實要說最深體會,那莫過於他,畢竟他也是在虞太後宮裏長大的。

不過榮王沒說什麽,樊其徐光也不再多話,宮廷可不是八卦多嘴的地方。

兩人話鋒一轉,問起任務。

“今夜就出發,七月十六務必要抵達偃州。”

榮王說罷,展開畫卷看了一眼,皺了皺眉。

其實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,但這架勢,竭盡全力顯然必須的!

整個臯京,常駐騎兵是八萬,燕殷竟然下旨把八萬騎兵盡數遣出。

這人是誰下回分解,當務之急是立即動身!

“司馬超已經點軍去了!”

司馬超和他們不是一個系統,此人卻是燕殷的委以宮禁防務的禁衛大統領,可謂鐵桿心腹中的第一位,這次領頭的除了榮王還有司馬超。

三人不敢耽誤,火速就快步去了。

當夜,八萬騎兵開拔,火速奔赴偃州東城門!

……

以上的前情,沈箐不知道,不過也猜了八九不離十了。

回到偃州東這處名為燕嶺的不大不小群山。

幾乎是一發現不對,沈箐就拉著燕長庭迅速往後去了。

只不過,今日來的這些人,卻個個都非庸碌人物,他們是有預防過搜捕對象察覺不對往裏逃竄的。

登山同時,一條弓弦式的截斷線正火速自兩端往裏拉!

沈箐這邊反應是超快的,趕在截斷線拉成之前就堪堪通過了,只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,虎賁中郎將龐世充親自負責截斷線的一端,他眼睛驟一咪,忽一躍而起,快步沖進灌木林中。

這處的灌木林,已經比較茂盛了,雨後山風呼呼,樹搖葉晃,乍眼望去,一點痕跡都沒有。

可能走到今時今日的位置的他,經過實戰,作為戰場之上存活至今並身居高位的佼佼者,無一不具備過人的直覺。

——這是一種自生與死之間多次擦肩而過的第六感。

龐世充慢慢掃視,他心跳微微加快,驟他一揮手:“分兵,追!!”

兵分兩路,除去繼續往前拉攔截線的,一半迅速跟著他追,另一邊立即撒開人手搜索痕跡。

無需廢話,訓練有素,果然都是百裏挑一的精銳部隊。

果然,很快就找到一些細微痕跡,都很輕微,有兩個人,往山的深處去了!

一旦確定,羽林中郎將兼宮禁大統領司馬超,立即下令麾下五大心腹率兵急追圍捕,並側頭看榮王。

榮王眉心蹙了一下,靳州大災,衛國公沈正崧老家剛好在靳州,如無意外,沈家人應該就在這一大批的流民當中。

榮王環視四周,看衣衫襤褸的流民們,他想起皇兄先前下的征流民修硭山皇陵的聖旨,心裏不由嘆了口氣。

他違不了旨,卻私下命人去尋沈家人了,可惜暫還沒有消息。

不過現在也顧不上這些私事了,榮王聞言收斂心神,點了點頭,也示意身邊的樊其徐光薛中林等大小正將副將,“去吧!”

樊其等人領命:“是!”

……

司馬超榮王這邊精銳盡出,兵分多路迅速往裏而去。

而沈箐這邊,已和燕長庭竄至山芯範圍了。

她和家人分開之後,拉著燕長庭的手,蹬蹬蹬往裏輕躍急奔。

她這人有個好處,就是心態好到爆棚,不管什麽情況都不慌不喪更不會自亂陣腳,一邊飛躍奔跑一邊回頭瞄了騷動的兵甲方向一眼,她笑道:“多大點事,瞧我的!”

燕長庭低頭看看被她緊拉著他的手,他的心神大半仍沈浸在她剛才毫不猶豫的陪伴之中,舔舔唇,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,只仰臉一瞬不瞬望著她。

沈箐帶笑的聲音一如既往輕快,不過吹完牛比之後,她心裏還是挺慶幸的:“幸好是在山裏,不然麻煩可就大了。”

要是在平原,被這麽團團圍住,脫身可就懸了。

不過幸好,是在山裏,這操作空間可就大了,沈箐是不怕的。

“姐姐,我可以保護你!”

也不知他想起了什麽,盯了她片刻,忽聽到這一句,他急忙說道。

一激動,又回到了舊時的稱呼。

“嗯。”

不過沈箐並沒有聽出千轉百回的意思,只當尋常,風聲中她笑著“嗯”了一聲,爽朗回了一句:“那我也保護你。”

小時候的某個畫面一閃而逝,她不是第一次這麽應他。

燕長庭忍不住緊緊捏著她的手。

沈箐並沒有在意,她雖從戰略上藐視敵人,但戰術上還很重視的,畢竟敵眾我寡嘛,敵明我暗這個優勢必須一直保持住。

只可惜的是,剛剛一場大雨給他們帶來了麻煩,濕透的泥土地是非常容易留下痕跡的,哪怕輕身功夫再好,也難以避免。

敵人人數太多了,哪怕沈箐拉著燕長庭專門往草叢密集不易留下腳印的地方蛇行,對方撒開人手仔細搜尋之下,最終還是會有一些收獲。

沈箐一路直奔山群的最深處,只是,依然未能徹底擺脫追兵。

她觀察了一下,最後還向著兩人方向而來的,有兩支隊伍。

“嘖,行!我們還是先解決了他們吧。”

以最快速度,以免對方再招來援兵。

沈箐趴在大石後面,往外面觀察了一下,兩隊人,看鎧甲顏色不一樣,一隊紅邊,一隊青邊,應是虎賁軍和胡騎衛。

為首兩個各一個副將和裨將服飾的中年男人,一個眉目淩厲鷹鼻鷂眼,面相很是兇戾;而另一個則正派多了,眉目堅毅眼神嚴肅。

這兩個人在追蹤上很明顯有一手,明明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了,但仍迂回地自左後方和斜前方搜往沈箐燕長庭所在位置。

不過好在,進到深山,哪怕是數萬精兵也沒法像之前一樣密集地首尾呼應了。

沈箐這塊就這兩隊人,能打仗能統兵的武官大部分未必具備刺客般的高絕身手的,她評估片刻,當即決定,先把這兩個男人撂倒再說。

第一個鷹鼻鷂眼。

沈箐小心用一幅衣擺墊著的烏頭根部,小心翼翼自斷口擠出汁液,這玩意有個俗名,叫斷腸草,從遠古部落時代的人們就會把它的汁液塗抹在箭尖上射殺野獸了,很毒的,如果服用,烏頭.堿三至五克就足以致死了。

沈箐一貫秉持技多不壓身的宗旨,方才一路飛奔,她路上就不斷搜索自己認識的幾種劇毒毒植,果然派上了用場。

沒有炮制過,也不是直接服用,毒性強度差了不止一個臺階,不過,也夠了。

沈箐揭開她鞭梢的蓋子,取出幾枚很細的銀針,接著取下頭上的束發的一枚木簪,扭下花冠,簪身是空心的,她把尖尖扭下來,倒騰一會兒,就成了一支細細的吹箭。

這針上本來有麻藥的,不過眼下麻藥明顯不夠用了,沈箐細細浸透針身和針尖,晾幹,裝在箭筒上,她一邊幹,眼睛一邊瞟著底下。

一直等,等到底下找不到蹤痕跡,又再細分隊伍,鷹鼻鷂眼身邊剩下三人,呈弧形,慢慢往深處搜的時候。

終於,他們走到了谷地的山澗旁,有人“哢嚓”一聲,踩斷她提前放在地面的枯枝,枯枝尖頭狠狠往地面一按,深深紮進地面的蜂窩,“嗡”一聲!家園被毀的大黃蜂憤怒傾巢而出。

那四人驟不及防,急忙急甩手往前沖。

就是這個時候!

沈箐吹箭輕輕一彈,接連四下,命中三個,頭一個就是鷹鼻鷂眼!!

沈箐指了指,眨眼示意燕長庭負責其餘三個,至於她,已一躍而起,長鞭鞭梢一勾,閃電般纏著鷹鼻鷂眼的脖子,狠狠一拉,後者一個蹌踉,她像只猴子般落在對方的背上,一卡一按,兩人同時落水!!

入水前,沈箐深深吸了一口氣,對方驟不及防,咕嚕嚕嗆了幾口水,兩人撕打扭動,她掐住對方脖子,一入水就是往下一蹬,深深紮入澗中。

沈箐並沒有廢太多功夫,對方水性顯然遠不如她,打鬥沒多久,烏頭毒逐漸發作,被沈箐順利解決。

最後,兩人把四具屍體綁上大石,悄然沈進深澗,再整理一下地面,就看不大出來了。

至於第二個,沈箐撐著下巴想了想,沒下死手。

北軍沖府參將王乾,帶著一伍親兵共六人,慢慢沿著既定路線撥草繞樹,進行地毯式搜索,驟!前方小路傳來嗡嗡聲,一大群大黃蜂四散沖了過來。

有兩個己方兵甲驚慌往前狂奔,拼命撥打面前的大黃蜂。

眾人一見是自己人,警惕一去,“你們……”怎麽了?

大家也很吃驚,這麽多大馬蜂嗡嗡見人就蟄,他們慌忙往後退,退了一步,就想起要那兩個可憐同袍,猶豫了一下,站定,沈箐燕長庭兩人卻已經沖到過來了!

沈箐一頭撞過來,大馬蜂先聲奪人,這一瞬唯獨一個王乾仍保持高度警惕,他眼睛很利,對方才靠近他就敏銳發現對方脖頸空蕩蕩一圈甲胄是不合身的,王乾往後急退,厲聲:“……”

可沈箐動作極快,不等對方有所動作,反手一灑,一蓬她特地刨出來的細土灑出!

土粉仙女散花,打橫一灑,對面六人中招大半,異物入目立即反射性閉上眼睛。

王乾閉目瞬間,一刀護住咽喉胸腹,反手橫掃,直取對方咽喉。

正中沈箐下懷,沈箐靈活一個後下腰,她的目標是對方腰間響箭好不好?

她反手一夠,搶在對方伸手阻護之前一扯小包袱,遠遠一拋,直接把傳訊援兵用的響箭拋得不見蹤影了。

沈箐身手非常靈活,躲閃兩下,又揚了一把土,這個不入流的招數氣得王乾牙癢癢,可就在第三次,沈箐又手一揚之際,他中計了,以為又是細土,誰知沈箐灑出的是一大把微黃色的藥粉。

麻藥。

沈箐順利解決王乾,而燕長庭那邊也把餘下那五人都放倒了。

沈箐蹲在地上,撓撓手背被大馬蜂蟄出的一個大包,伸手拍了拍王乾的臉,扯過他腰間的銘牌看了眼,“北軍,第十四將,參將王乾。”

“十四將啊,”沈箐撓撓下巴,她知道十四將剛從南疆軍調回來不久的,是大將樊其麾下的兵將。

樊其這人吧,為人治軍還是可以的,而新換防調回來的這幾個將的北軍,軍風也很不錯。

觀軍風可見其指揮官為人,十四將的這幾個大小指揮官,基本都算忠直之人。

算啦,那就不殺了。

沈箐也是因為這個原因,才沒有直接上烏頭毒的。

綁上吧!

她喊燕長庭,從小道盡頭取出兩人編好的藤皮繩子,這是她剛才觀察的時候,一邊等一邊編的,藤皮是特地挑的,非常堅韌。

她將六人反剪過來,繞胯綁住手足,靈活打了一個“手銬結”。

這結越掙紮越緊的,等麻藥藥效過了,人醒了再掙脫束縛,這時間足夠她和燕長庭離開了。

最後把人的嘴巴塞上,捆紮兩道,再拖到偏僻處再往樹幹上兩兩一對一捆,搞定!

沈箐拍拍手,“走啰。”

她拉著燕長庭愉快離去。

兩人沿著山谷往前疾奔了一段,這時候天色已經開始發暗了,烏雲盤旋,卻不見雨下,悶得不行,沈箐用手扇了扇風,好熱啊啊。

“阿庭,我們先去觀察一下他們的位置,再找點吃的。”

肚子餓得咕咕叫了。

兩人也忙碌了有段時間了,沈箐需要比較準確了解搜索隊伍的方位以及交錯規律。

她回頭對燕長庭說。

燕長庭卻微微蹙眉,面露痛楚:“阿箐,我腳有些疼。”

前頭就說過,他左小腿傷過骨頭還沒好透,沈箐一聽,忙讓他坐下,“沒事,那你歇會兒,等等我就回來!”

她沖燕長庭一笑,又安慰他兩句,這才仰頭望了打量坡壁,鞭梢利索一甩,輕快一躍而起。

“嗯。”

燕長庭仰頭微笑看著她,一直目送她纖細矯健的瀟灑背影消失在林木之間。

只是沈箐一離開,燕長庭臉上猶有幾分純稚的淺笑就消失了。

他斂了笑,淡淡回頭望了一眼。

——這個方向,正是他和沈箐剛過來的方向,王乾等人的位置所在。

……

再說王乾那邊。

沈箐的藥是麻藥,不是迷藥,讓中藥者手足口舌僵硬,難以動彈,昏迷時間卻沒有多長。

藥效大概持續三個時辰吧,藥效會隨著時間減緩,直至完全消失,不過起碼得熬過開頭這個把時辰藥效最強勁的時段才行。

王乾等人陸續醒來的時候,天已經黑透了,黑魆魆的山林蟬鳴鳥叫,空氣又悶又熱,王乾背後的親兵嗚嗚抱怨,王乾撞了他一下,示意別叫喚了,趕緊解繩結吧。

可這繩結很不好解,越扯越緊,正當眾人一籌莫展又咬牙堅持的時候,忽聽見斜前方“哢嚓”一聲。

很輕微,枯枝被踩折的聲音。

眾人心一提,趕緊擡頭望去,他們擔心野獸,要知道這山芯深處,夜間覓食的野獸可並不少的。

可出乎眾人意料的,並不是野獸。

“怎麽了?什麽事?是什麽猛獸嗎?……”背對這邊看不見的親兵一疊聲壓低聲音問。

可沒人回答他,他也消音了。

所有面向前方者,一瞬間屏住了呼吸。

幽冷的月光下,一雙異常冷漠的鳳目。

沈箐保護慣了他,燕長庭也極願意聽她的,她要自己當主力,燕長庭就乖乖聽從她的安排。

這個少年,先前一點都不亮眼。

可此時此刻,眼神褪去了純摯,不見絲毫青澀,黑眸幽深不見底,冰冷、漠然,有一種隱隱嗜血,他居高臨下淡淡掃了眾人一眼,如同看死物。

——她的心還是太正了。

她曾因此吃過那麽大的虧,卻並沒有改變這一點。

可在燕長庭心裏,卻只有該死不該死的。

見過他真人,他不會讓他回去的。

不管何人麾下,不管忠義不忠義,不管人品和事跡如何,只要有暴露他們的風險,哪怕只有一點。

斬草除根!

他冷冷挑唇,唯有死人,才是最保險。

作者有話說:

暴君不等於昏君的,暴君相對的是仁君,明君相對的才是昏君。

(秦始王是不是暴君這個見仁見智,這裏就不討論了。不過這個稱號確實因為各種原因流傳了千古啊)

不用記人名,只知道暴君派了很多厲害人物率軍來擒殺男主就好,後續有戲份的會再提啦哈哈~

①官是軍隊編制,一官等於兩隊,約一百人,長官是卒長。

②第十四將,這裏的將,也是古代軍隊某時期編制體系之一,若幹“營”編成一個“將”。指揮官則是“將”和“副將”,底下還有參將裨將。

哈哈目前呢,箐箐還是打算歸隱的,畢竟人海茫茫,只要跑掉了,大海撈針就別想再找到他們倆了。

我來了我來了!今天也是肥肥的一章呢!超級愛你們!!(づ ̄3 ̄)づ

明天見啦,親愛的寶寶們~ (/≧▽≦)/

最後還要感謝投雷的寶寶噠,筆芯筆芯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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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及灌溉白白液體的大寶貝們,啾咪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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